时代的风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里裹挟着太多沉重的数字:结婚率跳水,生育率滑坡,消费引擎熄火,连带着杜蕾斯和小药丸的销量也跟着掉了下去。
一串串冰冷的数据背后,是一张张鲜活却普遍疲惫的年轻面孔。
它们像是在集体沉默地呐喊:这个时代,是时候该对年轻人好点了。
我们聚焦这个时代,一个无可辩驳的现象浮现:支撑社会基本活力的那部分能量,年轻人本该迸发的热情与希望,正在被现实无情地消耗、挤压甚至冻结。
从结婚生育的“双崩盘”说起,那不仅仅是统计报表里的负数,更是无数年轻人面对高昂婚育成本时望而却步的真实写照。
想想看,一个普通年轻人,每月到手能有七八千已是“了不起”,省吃俭用一年攒下八九万,面对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的彩礼(这还仅仅是开始),加上“三金”、婚纱照、婚宴、婚庆、买房、买车、生养孩子这一连串的开销,这笔账算下来,足以让许多人直接在第一步就被劝退。
相亲的热情怎么可能不降?恋爱的火花从根子上就缺少了点燃的柴薪。
“躺平”这个词流行的深层意义,不就是对这条被预设好的、却几乎不可能轻松走完的人生轨迹的一种无言抗拒吗?不做房奴、车奴、娃奴,做个“三无青年”(无房贷、无车贷、无后代),何尝不是一种被逼出来的精神突围?然而这种消极自由背后,是巨大的社会活力空洞。
更让人感到这个时代有些扭曲的是消费活力的转移。
按照常理,年轻人没结婚没买房没买车,也没娃要养,应该是消费的主力军啊?毕竟他们储蓄率低,消费意愿本应最强。
可现实狠狠打脸。
数据显示,2010到2018年,20-29岁这群最活跃的消费群体贡献了13.8%的消费增幅,但到了2018-2022年,他们的贡献竟然锐减到微不足道的0.8%。
钱没存起来,也没花出去,答案显而易见:没钱可花!他们的口袋被掏空了。
那么问题来了,钱,流向了哪里?一个刺眼的数据指向了另一端:60岁以上的老年群体,他们的消费贡献率从2010年的18.6%大幅攀升至2022年的27.3%。
这形成了这个时代一个鲜明的结构性矛盾:社会创造的财富,其分配在代际之间出现了显著的、令年轻人感到沮丧的倾斜。
这里必须澄清,谈论老年人消费占比上升,绝非要挑起代际对立或否定老年人应有的晚年幸福。
问题的核心在于财富代际转移与退休金制度的时代错配。
辛苦了一辈子、特别是那些在年轻时从事体力劳动、在恶劣条件下打拼、支撑起国家快速发展的劳动者们(比如很多农村老人、早期下岗工人),他们的退休金往往微薄,晚年保障并不充分。
然而,这个时代高额、稳定、甚至堪称优渥退休金的主要享有者,往往是那些年轻时在体制内或大企业、享受了稳定工作环境和较好薪酬福利的一批人,他们当年付出的“辛苦”类型和强度,与退休金丰厚程度未必完全对应。
更有一部分人,因早期的房产购置(无论是福利分房还是早期低价购入)或家庭积累,早已实现了资产自由。
于是,这个时代街头巷尾常见的一幕幕对比:早高峰地铁里年轻人疲惫的黑眼圈,与公园里精神矍铄打着太极、组队喝早茶的老人群体形成鲜明反差;写字楼下匆忙啃着面包的上班族,与商场里悠闲购物、结伴美容按摩的身影擦肩而过。
这种割裂感,强烈冲击着年轻人的心理防线。
那句挂在嘴边的“我要努力挣钱,早日退休”,其潜台词往往是深深的无力感:“我也要享几天清福,去特么的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去特么的社会责任感、上进心!”当通往理想生活的路径被高墙阻隔时,奋斗的燃料自然会耗尽。
这个时代对年轻人不好,还体现在无处不在的结构性压力上。
高房价是扼杀青春活力的“头号杀手”,掏空六个钱包是常态,背上几十年房贷是普遍宿命。
高强度、高竞争压力的工作环境吞噬了太多个人时间和精力,“007”、“996”成为一些行业的潜规则,连基本的休息权和私人生活都被压榨。
社会氛围中蔓延的成功学焦虑和无处不在的比较文化,都在持续给年轻人精神加压。
激烈的内卷竞争下,很多人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成了奢侈,哪有心思和精力去考虑恋爱、婚姻、生育这些需要情感投入和经济保障的“奢侈品”?性生活的低频,不过是整体生活状态低欲望、高压力的一个侧写罢了。
所以,高呼“这个时代,应该对年轻人好点”,绝非简单的怜悯或讨好,而是对整个社会发展可持续性的一次深刻警醒和理性呼吁。
它的背后,是多个维度的必须考量:
首先是公平与平衡。
财富分配的代际天平不应过度失衡。
完善退休金制度,逐步缩小不合理差距,让每一代的付出能在晚年得到合理回馈是基础。
同时,探索更合理的代际财富转移机制,比如通过税收调节、对初次购房的定向支持、优化生育成本分摊等,让年轻一代在人生起步阶段能获得更实质性的、看得见的支持,减少面对婚姻、生育、安居等人生重大抉择时的“窒息感”。
其次是减压与赋能。
要着力为年轻人搬走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降低居住成本(稳定房价、发展租赁)、缓解工作压力(落实劳动法、优化工时、打击隐性加班文化)、减轻教育医疗负担。
让年轻人有时间和空间去恋爱、生活、生养下一代。
只有在一个相对宽松、对未来有稳定预期的环境中,“食色”之欲才能自然回归,消费的活力才能真正释放出来。
这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人口再生产能否持续、社会是否具备长久韧性的关键。
最后是尊重与包容。
社会主流观念需要更新迭代。
要尊重年轻人对生活方式的选择权(“躺平”也好,“三无”也罢),理解他们“无后代”背后的无奈与理性计算。
破除对个体成功的单一评价体系(只看收入、房子、婚姻),鼓励多元化的人生价值实现路径。
营造一个更宽容、更少指责、更多支持的社会氛围,让年轻人敢于尝试、允许失败、能够喘息。
一个动辄批判年轻人“不上进”、“只懂享乐”的环境,只会加剧彼此的疏离与冷漠。
对他们好一点,意味着少一些高高在上的说教,多一些设身处地的理解与实在的支撑。
一个时代是否健康、能否持续,最终取决于它如何对待其最具有创造力、最代表未来的那部分人,年轻人。
当年轻人普遍感到压抑、无力、前途渺茫,用脚投票选择不婚不育、低欲低消,这难道不是在无声地宣告这个时代运行规则中存在必须修复的深层裂痕吗?
对年轻人好一点,不是施舍,而是对繁荣未来的投资;缓解他们的重压,激活他们的活力,释放他们的潜能,整个社会才能走出“三低”(低欲望、低生育、低消费)的泥潭,走向更富生机、更具韧性的明天。
善待今天的年轻人,就是善待这个时代自己的未来。
是时候该认真思考并行动起来了,否则,当青春的生命力被彻底磨灭,余烬的温度也难以温暖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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