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挺有意思的，像极了一场大型的行为艺术。
一边是股东大会上山呼海啸，马教主在信徒的簇拥下翩翩起舞，庆祝那份天文数字的薪酬方案“失而复得”；另一边，是冰冷的盘后交易数据，股价跟着大盘一起往下掉。
这场景，充满了赛博朋克式的魔幻现实主义，堪称“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经典写照。
要理解这个矛盾，我们得先祛魅。
得把马斯克从“神坛”上请下来，把他看作一个摇滚乐队的主唱。
特斯拉这家公司，本质上就是他的乐队。
这支乐队，在过去十年里，是全世界最拉风的。
主唱（马斯克）嗓音独特，风格前卫，天天在社交媒体上跟粉丝互动，画各种大饼——“兄弟们，下一张专辑我们要颠覆宇宙，冲向火星！”早期的粉丝（早期投资者）听得热血沸腾，买了票（股票），还到处安利。
乐队靠着一两首爆款单曲（Model 3/Y），确实火遍全球，演唱会场场爆满，周边（碳积分、FSD）也卖得不错。
乐队的市值（估值）一路飞天，主唱的人设也成了“神”。
这次的薪酬方案投票，本质上不是一次商业决策，而是一场粉丝见面会上的“忠诚度测试”。
这个方案早在2018年就定下了，是当年主唱和乐队经理（董事会）签的对赌协议，说只要未来十年能达到某些牛批的目标，就给主唱一大笔奖金。
后来乐队确实火了，奖金也陆续到手一部分，但有个地方法官（特拉华州法官）跳出来说：“这不合规矩！你们这是粉丝给偶像打钱，没经过全体观众同意啊！”于是就把这事给搅黄了。
所以这次投票，你可以理解为乐队紧急加开了一场“全球粉丝众筹会”，主唱亲自下场拉票：“兄弟们，就问你们一句，我配不配拿这个钱？如果你们觉得不配，我这主唱干得也没劲了，乐队可能就地解散！”
这谁受得了？
对于那些买了终身VIP会员（重仓持有）的铁杆粉丝来说，主唱就是信仰。
主唱要是跑了，乐队没了，他们手里的海报、签名CD（股票）不就成废纸了？
所以，他们乌泱泱地举手，高喊：“配！你最配！”现场的欢呼和舞蹈，就是这场粉丝见面会的高潮。
这是情感的胜利，是人设的胜利。
但问题是，音乐圈除了粉丝，还有一帮子不听歌、只看账本的人，比如演出场地的老板、音响器材的租赁商、以及专业的音乐评论人。
这些人，就是华尔街的机构投资者和分析师。
他们不关心主唱跳舞好不好看，他们只关心乐队最近的唱片销量、演唱会上座率和下一张专辑的录制成本。
他们看到的现实是什么？
第一，乐队的老歌开始卖不动了。
曾经的爆款单曲（Model 3/Y）虽然还在打榜，但排行榜上挤满了各种风格的新人（中国电车军团、传统车企的新能源品牌），他们更便宜，花样也更多。
乐队想搞点高端的古典乐（Model S/X），结果发现听众不买账，销量一直在跌。
乐队承诺要出一张“人人都能买得起”的流行口水歌专辑（2.5万美元新车），但录音棚的门都没进去，因为发现成本压不下来，做出来也是亏钱。
第二，乐队的“副业”越来越不赚钱。
以前乐队不靠卖唱片，靠卖签名T恤（碳积分）就能活得很好，甚至能盈利。
但这玩意儿不是长久之计，随着玩摇滚的乐队越来越多，大家都能自己印T恤了，这笔收入就变得极不稳定。
另一个被吹上天的副业——教粉丝弹吉他（FSD），听起来很性感，号称是“未来的希望”。
但大家交了学费，发现学了半天还是只会弹个《两只老虎》，离上台表演还差十万八千里。
从财报上看，这笔“学费”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基本就是个零头，跟卖唱片的收入比，就是有和没有的区别。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整个音乐市场的风向变了。
以前市场不差钱（零利率时代），大家愿意为梦想买单，只要你的故事讲得好，就算十年才出一张专辑，估值也能飞天。
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加息周期），市场变得极其现实。
大家开始问：“你的现金流呢？你的利润呢？你下一季度的演唱会门票到底能卖多少张？”
所以，当粉丝们在为“主唱获得天价奖金”而狂欢时，那帮只看账本的专业人士，默默地按下了卖出键。
他们的逻辑比较硬：
这场投票闹剧，本身就说明乐队内部出了问题，需要靠“绑架”粉丝来解决治理危机，这是一种虚弱。
其次，奖金兑现，意味着天量的股票期权将被行权，这会稀释现有股权，对其他股东不是好事。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这场狂欢过后，乐队还是要回到那个“老歌卖不动、新歌出不来、副业不给力”的残酷舞台上。
基本面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因为这场闹剧，让大家更清楚地看到了乐队的窘境。
所以，股价的下跌，本质上是一次“祛魅”的过程。
是市场在用真金白银投票，告诉所有人：主唱的个人魅力秀结束了，接下来请用作品（销量和利润）说话。
那份万亿薪酬方案，是基于一个“星辰大海”的剧本写就的，但公司当下的股价，却必须由一份“柴米油盐”的财报来支撑。
当剧本和财报的裂痕大到无法忽视时，崩塌是迟早的事。
说到底，咱们这些拿着计算器研究财报的，可能永远无法理解那些闭着眼睛投赞成票的兄弟们的快乐。
毕竟，梦想是无价的，而我们的股票账户是有价的，而且价格还天天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