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图片均源自网络,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赵城刚,你的名字在第一批退伍名单里。”周团长冷漠地将那张薄薄的纸推到我面前,仿佛在宣布我五年军旅生涯的死刑。
我的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团长,这不公平!为什么张德贵能留下,我却要走?”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不甘和愤怒。
周团长冷笑一声:“名单已定,容不得你讨价还价!”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我想起了母亲曾经提过的那个人——一个我从未谋面却可能改变我命运的舅舅。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周团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团长,你知道我舅是谁吗?”
01
1988年9月15日,秋风萧瑟,天空飘着细雨。
我赵城刚拖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踏进了这座改变我一生的军营。
那时的我刚满十八岁,身材瘦削,皮肤因为常年在田间劳作而显得粗糙黝黑,但眼中燃烧着改变命运的熊熊烈火。
“新兵蛋子们!都给我立正!”班长王大力的吼声在操场上回荡,震得我耳膜发疼。我迅速挺直了胸膛,双手紧贴裤缝,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
入伍前的那个夜晚至今还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昏暗的油灯下,母亲拉着我满是老茧的手,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城刚,咱家就全指望你了。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在部队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能转业提干,这样咱们娘俩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妈,您别哭,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我紧紧握着母亲干瘦如柴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父亲因病早逝,留下了一屁股债务,母亲一个弱女子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的头发早已花白,背也弯了,全靠我这个独子将来改变家庭的命运。
还有我的未婚妻林晓晨,她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却愿意嫁给家境贫寒的我。送我的那天,她在村口哭得梨花带雨:“城刚,我等你。等你转业提干回来,咱们就结婚,我给你生个胖儿子。”
“晓晨,你等我五年,五年后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我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带着家人的期待和心爱姑娘的眼泪,我踏上了从军路。
新兵连的日子是苦的,每天凌晨五点就得起床,紧急集合、队列训练、体能训练、内务整理,一天下来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但我从不叫苦,别人休息的时候,我还在练习队列动作;别人聊天的时候,我在整理内务;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背诵条令条例。
“赵城刚!出列!”班长王大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到!”我心中一紧,快步跑到队伍前面,心想难道是做错了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班长严肃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报告班长,不知道!”
“哼,”班长突然咧嘴一笑,“因为你小子是我带过的新兵中最刻苦的一个!内务整理得最好,体能成绩也是第一名。今天连长要我推荐一个新兵代表去师部参观,我推荐了你!”
那一刻,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做最优秀士兵的决心。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新兵连结束后,我被分配到步兵团三营九连。
连长李建军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兵,脸上有道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据说是在边境作战时留下的,看起来威严而英勇。
“小赵,听王班长说你在新兵连表现不错?”李连长打量着我,眼神中带着审视。
“报告连长,我会继续努力的!”我挺直腰杆,大声回答。
“好,我就喜欢有冲劲的兵。但是记住,部队不是靠一时的热情就能混下去的,要持之以恒,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李连长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我看好你。”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九连的军旅生涯。
连队的训练比新兵连更加严格和残酷,射击训练、体能训练、战术演练、野外拉练,每一项都让人精疲力竭。
但我咬紧牙关坚持着,因为我知道,只有比别人更努力,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每天晚上,当其他战友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我还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下练习枪械分解结合,研读战术手册。
有时候困得眼皮打架,我就用冷水洗脸,然后继续学习。
“赵城刚,你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儿瞎折腾什么?”同班的战友王小军被我弄醒了,不满地嘟囔着。
“我在学习战术理论,明天还要考核呢。”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切,学那些有什么用?反正咱们都是当两年兵就走人,学再多也白搭。”王小军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谁说我要当两年兵就走?我要转业提干,要在部队干出个名堂来!”我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透着坚定。
“哈哈,转业提干?你以为你是谁啊?没关系没背景的,想都别想!”王小军嘲笑道。
我没有理会他的嘲笑,继续埋头学习。
我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我足够优秀,就一定会有机会。
02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
1989年年底,我因为各项表现优异,被提拔为班副。
那天晚上,我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
“妈,我当班副了!”我对着电话兴奋地喊道。
“真的?我儿子真争气!”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里颤抖着,我能听出她在哭,那是高兴的眼泪。
“妈,您要照顾好身体,再等几年,等我转业提干了,就接您到城里享福。”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晓晨昨天还来看我呢,她说她会一直等你的。城刚,你可不能辜负了这个好姑娘啊。”母亲提到了晓晨。
“妈,您告诉晓晨,让她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幸福的家。”
挂了电话,我在宿舍里静静地坐了很久。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在我的脸上,我发誓要更加努力,不能辜负家人的期望。
1990年,我正式成为班长,手下管着十二个兵。
我对他们要求很严格,但也以身作则。在那年的全军区比武竞赛中,我们班获得了团体第一名,我个人也拿了射击和体能的双料冠军。
“赵班长,你真厉害!我们班能拿第一,全靠你了!”新来的小兵李华崇拜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敬意。
“厉害什么,这只是开始。”我一边收拾装备一边说,“在部队,你不优秀就要被淘汰,只有不断进步,才能立足。”
但是,在这期间,我也看到了一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情。
同期入伍的张德贵,家里条件优越,父亲在地方上有些关系。
虽然他的表现平平,训练成绩也不出色,但却总能得到一些好的机会和优待。
每次有好差事,领导总是优先考虑他;每次评先进,他也总能榜上有名。
“城刚,这就是现实啊。”李连长私下里和我谈话时无奈地说道,“部队也是社会,有些事情你要学会接受。张德贵家里有关系,上面有人说话,我们当连长的也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
“连长,我相信只要够优秀,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我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虽然心中有些不平,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李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要学会适应现实。”
1991年,我被提拔为副排长,这在当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同年,我还被评为全军区的“模范军人”,这个荣誉在整个师里都是屈指可数的。拿到奖状的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赵副排长,你真是我们连的骄傲啊!”战士们都这样夸奖我,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但我心里清楚,这些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转业提干,要的是能够彻底改变家庭命运的机会。
每次给家里打电话,听到母亲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1992年,我成为排长,手下管着三十多号人。
那年夏天,部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我带领的排在演习中表现出色,被师长亲自表扬。
“小赵同志,你们排的战术水平很高,值得全师学习!”师长握着我的手说道。
“谢谢首长夸奖,这是全排战士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1993年春天,一个晴天霹雳彻底打破了我的美梦。
那是3月26日,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
团部通知各连排长到会议室开会,团长周建国站在台上,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同志们,根据上级指示,我们部队要进行精简整编。”周团长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服役满五年的老兵,将有一大部分面临退伍。具体名单将在本周内公布。”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我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入伍正好五年,难道...
散会后,我急忙找到李连长:“连长,这次精简会不会影响到我?”
李连长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表情:“城刚,实话告诉你,你的名字在第一批退伍名单里。”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的表现这么优秀,为什么要让我退伍?”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没办法。”李连长无奈地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那张德贵呢?他也是五年兵龄,他的名字在名单上吗?”我急切地问道。
李连长沉默了一下:“他...他被保留了。”
我感觉天都要塌了。五年来的努力,所有的荣誉,所有的汗水和泪水,难道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吗?想起母亲日渐衰老的身体,想起晓晨痴痴的等待,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雄心壮志,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新兵连里挥汗如雨的训练,深夜里在微弱灯光下学习的身影,获得荣誉时的激动和喜悦,还有家人期待的眼神...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猛地坐了起来,决定去找团长理论。
03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团部,请求面见团长周建国。
“报告团长,我是九连排长赵城刚,请求面谈!”我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进来!”团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我推门而入,看到周团长正在看文件,政治处主任张德华也在场,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赵城刚,你来干什么?”周团长头也不抬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厌烦。
“报告团长,我想了解一下自己为什么被列入退伍名单。”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力。
周团长这才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我:“名单已经定了,有什么好了解的?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团长,我入伍五年来,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还获得过全军区模范军人的荣誉,在各种比武竞赛中也屡次获奖。请问,这样的表现为什么要让我退伍?”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张主任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赵城刚,你以为你有几个荣誉就了不起了?部队不是你一个人的,精简是大势所趋,谁都不能例外。”
“那为什么张德贵能留下?”我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他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论能力论成绩,他哪一样比得过我?凭什么他能继续服役,我却要走人?”
周团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赵城刚,你这是什么态度?张德贵同志有他的优点,你不要总是盯着别人不放。况且,名单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慎重考虑?”我嘲讽地笑了笑,“团长,您的慎重考虑是不是就是看谁家有关系,谁的父亲能说得上话?”
“放肆!”周团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赵城刚,你这是在质疑组织的决定!”
“我质疑的不是组织,我质疑的是某些人利用职权谋私利!”我也豁出去了,“部队讲的是公平公正,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如此不公?”
张主任站了起来,指着我怒道:“赵城刚,你太放肆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是的,我是农村出来的,我家里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但这不是我的错啊!我凭什么要因为出身而受到歧视?
“张主任,请您注意言辞!”我愤怒地瞪着他,“出身不是一个人的错,但品格的高低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你!”张主任气得脸都红了。
“够了!”周团长大声喝止,“赵城刚,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名单已定,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准备办退伍手续!如果你再敢胡闹,我就按违反军纪处理你!”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我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团部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了。五年的军旅生涯,就这样要结束了吗?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当天晚上,我给母亲打了电话。
“妈,我...我可能要退伍了。”我的声音哽咽着,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表现很好吗?”母亲显然也很震惊,声音都变了调。
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母亲,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能听到母亲轻微的抽泣声,那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城刚,妈问你一件事。”过了很久,母亲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变得严肃而神秘,“你还记得我以前提过的你舅舅吗?”
“舅舅?”我愣了一下,努力搜索着记忆,“您是说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舅舅?”
“对,就是他。”母亲的声音有些激动,“你爸去世后,我和娘家就断了联系,但是你舅舅...他这些年一直在部队,而且...而且听说地位不低。也许...也许他能帮上忙。”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从小到大,母亲很少提起娘家的事情,我只知道有个舅舅在当兵,但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
“妈,您真的觉得他能帮我吗?”我试探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死马当活马医吧。”母亲叹了口气,“我这里有个电话号码,是很多年前他托人捎来的,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通。”
母亲报了一个号码给我,我仔细地记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我拿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很久。
要不要打这个电话?打了这个电话,我还是原来的我吗?我一直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成功,现在却要依靠从未谋面的亲戚,这让我感到很矛盾。
但是想到母亲日渐衰老的身体,想到晓晨痴痴的等待,想到自己即将破灭的梦想,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试一试。
04
第二天上午,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而威严的男声。
“请问...请问您是赵志强吗?”我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是,你是谁?”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警惕。
“我...我是赵城刚,是您的外甥。”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城刚?你怎么有我的电话?”舅舅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
“是我妈给我的。舅舅,我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想请您帮帮忙。”我把自己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舅舅,包括这五年来的努力和现在面临的困境。
舅舅听得很仔细,中间偶尔会问几个问题。听完我的叙述后,他沉默了很久。
“你现在在哪个部队?”舅舅问道。
我报了部队的番号和详细地址。
“好,我知道了。你等等,明天我抽时间去看看情况。”
“舅舅,真的太谢谢您了!”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不用谢,都是一家人。不过,城刚,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真的表现不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帮你。但如果你确实优秀,确实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舅舅,我明白,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终于有了一线希望,忐忑的是不知道舅舅是否真的有能力帮助我。
第二天,第三天过去了,舅舅都没有来。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只是在敷衍我,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有地位。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第四天下午,连队传令兵急匆匆地跑来找我:
“赵排长,团部紧急通知,让你立即去一趟!”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团部。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周团长和张主任都在,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赵城刚,你好大的胆子!”张主任一见我就开始厉声训斥,手指着我浑身发抖,“居然敢找关系来干预退伍决定!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吗?”
“我没有...”我刚要辩解,就被周团长粗暴地打断了。
“还想狡辩?”周团长拍着桌子怒吼道,“昨天军区来电话了,有人要过问你的退伍问题!赵城刚,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我心中一喜,看来舅舅真的在行动了。但表面上我还是装作很困惑的样子:“团长,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张主任冷笑道,“行,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到底是谁要保你这个小农民!”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我透过窗户看去,一辆黑色的军区专用轿车正缓缓驶入团部大院。车上挂着军区的车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团长和张主任也看到了这辆车,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这...这是军区的车...”张主任的声音都在颤抖。
“快,快整理一下仪容!”周团长慌忙整理着自己的军装,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周团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但我还是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军官走了进来。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星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到来人,周团长和张主任都慌忙起立敬礼,动作有些慌乱。
“首长好!”两人齐声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来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他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你就是赵城刚?”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的,首长!”我立正敬礼,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他又仔细看了我几眼,然后点了点头:“像,真的很像你母亲年轻的时候。还有你父亲的影子。”
这句话让我确信,他就是我的舅舅。
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血缘的力量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舅舅转向周团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周团长,我想了解一下,为什么要让我的外甥退伍?”
周团长显然没想到这位军区首长竟然是赵城刚的亲戚,一时间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首长,这个...这是根据上级精简政策决定的...”周团长支支吾吾地回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精简政策我当然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精简的具体标准。”舅舅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是按照军事素质,还是按照工作表现,还是...按照其他什么标准?”
张主任这时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首长,我们是严格按照政策执行的,绝对没有任何偏私。精简名单是经过反复研究讨论的。”
“是吗?”舅舅冷笑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那你们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军事素质优秀、工作表现突出的赵城刚要退伍,而一些各方面表现平平的人却能留下?”
看到舅舅手中的材料,周团长和张主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们显然没想到军区会如此详细地调查这件事。
“这是我从军区政治部调来的关于你们团近五年来所有士兵的详细档案。”舅舅摊开材料,“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问题。”
舅舅翻开材料,开始逐条念道:“赵城刚,入伍五年来,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获得全军区模范军人称号,在各种军事比武中多次获奖,被提拔为排长,各项考核成绩优异。”
然后他又翻到另一页:“张德贵,同期入伍,军事素质一般,工作表现平平,各项考核成绩中等偏下,但是...但是他的父亲在地方上有一定关系,曾经多次为部队提供便利。”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周团长和张主任都低着头不敢看舅舅。
“周团长,张主任,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优秀的士兵要走,平庸的士兵却要留?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严格按照政策执行?”舅舅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周团长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首长,这个...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复杂?”舅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有什么复杂的?军队就是军队,讲的是实力和表现,不是关系和背景!你们这样搞,还谈什么军队的纯洁性?还谈什么公平公正?”
“首长息怒,我们...”张主任想要辩解。
“闭嘴!”舅舅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我要求重新审核退伍名单!所有的决定都必须有详细的依据,不能有任何的徇私舞弊!”
“首长,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周团长还想争辩。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舅舅断然说道,“这是命令!如果你们有意见,可以直接向军区反映。但在重新审核完成之前,任何人不得退伍!”
说完,舅舅看了我一眼:“城刚,你先回连队,等待进一步通知。”
“是,首长!”我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团部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复杂。一方面为舅舅的出现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似乎也在利用关系。这和我一直坚持的凭实力说话的信念似乎有些冲突。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想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05
第二天,舅舅没有离开,而是留在部队里开始了详细的调查。
他调阅了所有相关人员的档案,了解了每个人的表现情况,还亲自找了一些官兵谈话。
在调查的过程中,舅舅找我谈了一次话。
“城刚,坐下,我们聊聊。”舅舅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椅子。
我有些紧张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舅舅要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舅舅开门见山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们是亲戚?”我试探着回答。
舅舅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表现不好,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也不会帮。我之所以出面,是因为你确实优秀,确实值得留下。”
“可是舅舅,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好像我也在靠关系。”我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舅舅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严肃地看着我:“城刚,我问你,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觉得这个退伍决定公平吗?”
“不公平。”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对了。”舅舅点了点头,“我的出现,不是为了给你开后门,而是为了纠正一个不公平的决定。记住,关系可以让你得到机会,但真正能让你立足的,还是你的能力和表现。”
舅舅的话让我豁然开朗。他继续说道:“城刚,你要明白,在这个社会上,不公平的现象随处可见。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放弃对公平正义的追求。有时候,适当地利用一些资源来维护正义,这并不可耻。”
“我明白了,舅舅。”
“另外,”舅舅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这次我帮了你,但是从今以后,你的路要靠自己走。不要指望任何人,包括我。只有依靠自己的实力,才能在任何地方都站得住脚。”
“我会记住的,舅舅。”
经过一周的详细调查,舅舅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他发现,在这次精简中,确实存在着严重的不公平现象。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士兵被优先保留,而一些表现优秀但没有背景的士兵却面临退伍。
最终,在舅舅的强烈要求下,团部重新审核了退伍名单。这次审核严格按照军事素质、工作表现和综合能力来评定,完全摒弃了关系因素。
新的名单出来后,我被保留了下来,而张德贵等一些原本靠关系留下的人,反而被列入了退伍名单。
张德贵知道消息后,气急败坏地来找我:“赵城刚,你太卑鄙了!居然找关系来挤掉我!”
“张德贵,我问你,这五年来,你的表现配得上留在部队吗?”我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
“我...我...”张德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论表现,他确实远不如我。
“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关系,你觉得自己能留到现在吗?”我继续问道。
张德贵的脸涨得通红,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就这样,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了。但对我来说,这次经历的意义远不止于留在部队这么简单,它让我对很多事情有了更深的认识。
舅舅在离开前,又找我进行了最后一次谈话。
“城刚,这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我希望你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舅舅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舅舅,我学到了很多。”我真诚地说道。
“首先,在任何地方,都存在着不公平的现象。面对不公平,我们可以抗争,可以寻求帮助,但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其次,”舅舅继续说道,“关系和背景确实很重要,但它们只能给你机会,不能决定你的成败。真正的成功,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和努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舅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我帮了你,但是从今以后,你要靠自己。我不希望你因为有了我这层关系就变得懈怠。记住,实力才是硬道理。”
“舅舅,我保证,我会更加努力的。”我郑重地承诺道。
舅舅离开后,我的军旅生涯继续着,但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更加努力地训练和学习,因为我知道,只有真正的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06
1994年,我被提拔为连长,成为全团最年轻的连长之一。
1995年,我又被选送到军校进修,学习更高层次的军事理论。
每一次进步,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和表现,没有任何人为我开后门。
与此同时,我也没有忘记家里的承诺。
我定期给母亲寄钱,让她能够得到更好的治疗。
母亲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改善,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我也经常给晓晨写信,告诉她我在部队的情况。
晓晨在回信中总是鼓励我,支持我,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成功的决心。
“城刚,我为你骄傲。”晓晨在信中写道,“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支持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1996年,机会终于来了。
军区宣布要选拔一批优秀的干部进行转业提干,我凭借着出色的表现和全面的素质,成功入选。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她激动的哭声。
“城刚,你终于做到了!妈为你骄傲!”母亲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妈,我马上就能接您到城里享福了。”我的眼中也含着泪水。
“还有晓晨,这丫头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妈,我知道,我会给她一个幸福的家的。”
1997年春天,我正式转业到地方工作,被分配到市政府办公室任副科长。
虽然职位不高,但对于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成就了。
那年夏天,我和晓晨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上来了很多战友和朋友,大家都为我们感到高兴。
母亲也从乡下搬到了城里,和我们住在一起。
在婚礼上,我看到了久违的舅舅。
他穿着便装,看起来比在部队时更加和蔼可亲。
“舅舅,谢谢您当年的帮助。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向他敬酒,眼中满含感激。
“不要谢我,你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舅舅微笑着说,“记住我当年对你说的话,关系只能给你机会,真正的成功还是要靠实力。”
“我会一直记住的,舅舅。”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回想起那段军旅生涯,心中感慨万千。
那个1993年的春天,当我在绝望中问出“你知道我舅是谁吗”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在靠关系。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真正依靠的,是自己八年来积累的实力和表现。
舅舅的出现,只是为我提供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
如今,我已经在地方工作了二十多年,从一个副科长成长为正处级干部。
每一步的成长,都离不开当年在部队养成的严谨作风和拼搏精神。
母亲在我们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好,晓晨和我也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这个家庭,终于过上了我当年梦想的生活。
而那个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的舅舅,也成为了我人生路上最重要的导师之一。
每当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的教导: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改变命运。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关于成长、关于公平、关于实力的故事。
那句“你知道我舅是谁吗”,既是我当年绝望时的最后一搏,也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它让我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关系或许能给你机会,但真正能让你走得远、站得稳的,始终是你自己的实力和品格。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没有舅舅的出现,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退伍回到农村,也许我会在城里打工谋生,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我更愿意相信,即使没有舅舅的帮助,凭借我的努力和坚持,我同样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因为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被困难击倒,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寻找突破,创造属于自己的机会。
那段军旅生涯教会了我太多太多:教会了我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实力,也教会了我如何在逆境中保持初心,如何在机遇面前把握机会。
这些宝贵的经历,成为了我人生最大的财富,指引着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勇敢前行。